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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如海做了巡盐御史,自然也有想要拉拢贿赂的,就有人给送了几个美人进了后院。
后来不是圣上叫人打着查拐子的名义,追查白莲教的事情嘛!林如海是个灵醒的人,一开始留着那几个美人,一方面是官场上讲究一个和光同尘,林如海又想要做什么孤臣,因而自然是收下了,另一方面,也是他得帮着圣上搞清楚江南这边盐政上的情况,因此,就更不能拒绝那些人,只是如今听了这事,就觉得有问题,直接将那几个美人给交到了通政司那里,后来查出来,果然是被从好人家拐出来的,因着相貌好,也有几分资质,因此教了她们读书写字,吹拉弹唱,说白了,她们就是“扬州瘦马”,培养起来就是为了取悦男人的,顶着一个养女的身份被送到林如海府上,反倒是过了一阵好日子。
毕竟,贾敏不是那等愚妇,也能明白林如海的意思,何况,林如海明摆着没真的收用了那几个美人,贾敏因此将人找了个院子安置起来,好吃好喝养着,等过几年,林如海任期满了,调任他处的时候,就可以拿一笔钱,将她们打发掉。
饶是如此,后来府里还是出了事。贾敏好容易又生了个儿子,竟是有人在乳母身上做了手脚,一丁点大的孩子,上吐下泻,要不是正好遇上个告老回乡的老太医,这孩子就这么没了。
张氏说着,就是骂道:“都是些没心肝的东西,尽在阴私上头下功夫,连个小儿都不放过!我家老爷知道了这事,直接花了大价钱,聘了个小儿科的大夫,给扬州那边送了过去!妹妹这个年纪才有了一子一女,真要是出了什么事,只怕是受不住!”
顾晓问道:“可知道是什么人暗中做鬼?”
张氏摇头,说道:“扬州那边信里头说得不尽不实的,要不是问了送信的人,我们也不知道内情!只怕是有些不好对外说的缘故!如今江南那边情况也说不清楚。我们府里本来在江南就有好几房族人,还留了几房下人在那里看屋子。这些年除了扶灵回去守孝那一回,之后也就是珠哥儿回去考试,在老家那边住了一阵子,他年纪轻,许多事情也不知道,被那些族人糊弄了也说不准。”
顾晓想到同人文里面说王氏跟妹子一起偷着卖了贾家祭田的事情,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道:“你们就没打发人回去看看?这一大家子,十几个房头,总不能都指着你们两府,总要叫他们上进,不能读书,也可以习武,便是不习武,学着些经济之事也好,到时候出去做个账房什么的,也不怕没了饭辙!你们府里应该也置了祭田,不如趁着现在,手里有钱,再买一些,拿这些出息,但凡族人想要上进的,也能补贴着点!”
张氏一愣,说道:“这我倒是不知道,祭田的事情,应该还是老太太的人管着!不过,这事倒是也可以回去跟隔壁大嫂子商议一下!”
说着她又叹道:“这人口繁衍,是好事,也不算什么好事。如今族里头人越来越多,我替隔壁大嫂子管了一阵,那真是累得够呛!也不知道大嫂子这些年怎么过来的!我们家还算是好的,我们老太太娘家那边,才叫一个够呛!老史侯才走没多久,听说陪葬比较丰厚,南边族里头就闹腾起来。说是当年都是族里出了子弟跟着史侯一脉出去征战,不知道多少子弟死在战场上,才叫他们有了爵位,结果如今他们爵位几代不替,族里头却要活不下去了!如今史家兄弟两个还在孝里,虽说袭爵的文书已经下来了,但两房人总不能靠着爵位吃一辈子,出孝之后总得有个营生才行,若是连宗族那边都管不好,叫外头知道了,只怕连个缺都补不上,因此,硬是叫族里将南边的产业大半给要了去,听说额外还讹了一笔,知道他们府里大太太守了寡,只有一个女儿,还有人异想天开,想要将自家的孩子过继过来,这是盯上人家的嫁妆了!我家老太太听说这事,只气得倒仰。”
说到这里,张氏其实有些幸灾乐祸,看这老太太还是不是总把侯府放在嘴边,如今变笑话了吧!
顾晓听得目瞪口呆,这史鼎史鼐就这么软骨头,还有史家族里头,以后难道就不指望侯府提携了?
顾晓忍不住问了出来,张氏摇了摇头,说道:“史家那边的情况,我也不是很清楚,不过听我们老爷说,金陵那边史家似乎是攀上了什么靠山,才瞧不上京里这一脉了!也是头一任史侯不地道,带着一干子弟征战疆场,也没给族里那些子弟多少好处,竟是没几个捞到外放的官职,只是顶着侯府亲卫的名头,死伤的也就是得了一笔抚恤罢了!最后,保龄侯这一脉倒是得了恩典,三代不降,但是在族里头看来,这恩典都是用下头子弟的命换来的。这些年来,侯府为了这事,也一直补贴族里,只是人心不足,别人有,哪里比得上自己有呢!”
顾晓唏嘘了一番:“你们府上亲戚多,事情也多!我记得你们家在江南好像还有别的什么老亲呢?下头人在江南那边做生意,听说还有什么四大家族的说法,只是如今王家没了,提的人也就少了!”
张氏听了,不免有些尴尬:“都是外头人胡说,我们家都搬到神京几十年了,江南那些族人最多就是乡下土财主罢了,还什么四大家族,没得叫人笑话!如今史家闹成这样,只怕回头还有磨牙的!薛家也是不好,之前我那弟妹收了一封信,说是薛家那位当家的一病没了,族里头要争那个皇商的名额,想要求贾家这边出面,保住那个名额!我那弟妹跑去求老太太,但是老太太是什么人,连娘家的事情都不肯多一句嘴,何况是个薛家!”
顾晓忙问道:“那后来呢?”
张氏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,说道:“薛家不知道给我那弟妹送了什么厚礼,她竟是私下拿了府里二老爷的帖子,叫人送到了薛家,狐假虎威了一把,算是给她那妹子将皇商的名额保住了!但何必呢,他们家孤儿寡母的,守着这么大的家业,一辈子吃穿不尽,非得什么都要争,到时候族里头使个坏,只怕连现在的家业都保不住!”
张氏就是觉得王氏眼皮子浅,为着一点钱,掺和到人家家务事里头,回头就是整个荣国府都要被人记恨上,她倒是跟着得了好处。贾史氏知道,也就是嘴上骂了王氏一顿,但王氏好处都已经到手了,被骂一顿又如何呢!
再说了,这些年都是张氏量入为出,每年给荣禧堂和荣庆堂支钱,偏生贾政是个花钱没数的,贾宝玉虽说年纪小,但是贾史氏娇惯得厉害,这么点大的人,一个人的用度抵得上几个人,连着伺候他的几个丫头,都大手大脚起来。这些都是贾史氏拿着自己的私房补贴,所以,张氏权当不知道。这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,等着回头贾史氏走了,看二房怎么办!
但如今,王氏就是个过路财神,张氏这边卡得紧,她一年辛苦下来,便是赏赐下头丫头婆子都不给钱,而是给旧衣服,也攒不下多少,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笔外快,哪里能忍得住不伸手!何况,薛王氏还许诺了以后,年年都会有红利送过来,王氏一直就是黑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,如今拉拔娘家妹子一把,就能有这样的好处,她哪有不敢干的道理!除非贾家这边舍得撕破面皮,硬跑到南边去将贾政的帖子追回来,但那样的话,也是打了贾家的脸。贾赦也就罢了,很多时候,为了叫贾政吃亏,是不吝啬面皮的,可贾史氏跟贾政都是极要脸面的人,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,那就只能咽下这口气!
当然,贾史氏也没饶了王氏,她之前还贴补贾政,如今干脆也不管了,只顾着贾宝玉和贾珠,贾政那边,想要什么孤本善本,古玩书画,那就让王氏掏钱吧!
送走了张氏母子, 顾晓略一盘算,惊讶地发现,金陵十二钗除了个巧姐, 差不多也聚齐了。只是,贾瑚这边定了王府郡主,一向跟大房较劲的王氏, 还肯叫贾珠继续娶李纨吗?
实际上,寻常文官家里的女儿是真不好嫁!潜力股这种东西, 是不容易看出来的。正常情况下,三十多岁能中进士, 就已经是俊杰,很多女孩子嫁过去的是秀才娘子, 结果一辈子就都是秀才娘子了。有道是穷秀才,富举人, 举人优免的田亩数量也多, 还有做官的资格。而秀才就不一样,无非就是免除了徭役, 优免的田赋也比较少。而作为秀才,往往是脱产读书,大户人家还好,支撑得起,小门小户的, 可能就是好几房节衣缩食,供养一个秀才。
若是能考上廪生,那每个月就能有四两银子的廪膳银子, 甚至还能充当科举考试的保人,也能赚一笔。但问题是, 考中了廪生不是就一劳永逸了,实际上,只要没中举人,作为生员,三年就得参加一次岁考,若是勤耕不辍之辈自然不怕,若本身对科举早就失去了信心,那岁考的时候难免就要露怯。
尤其,考试这种事情,本身就是要分出等级来的,肯定有人要排在劣等,轻则收到申饬,重则一把年纪还要跟蒙童一样享受一下被打手板的滋味。这传出去难免叫人笑话,几次劣等之后,便是想要在乡里保持体面都是不能了。
好好的官家小姐,出嫁的时候也是冲着凤冠霞帔去的,结果一个不好,摊上个屡试不中的,不光在以前小姐妹圈子里头抬不起头,若是遇上个没什么担当,不想着养家糊口,还要一门心思冲着往上考去的,那就愈发艰难了,还得操持生计,那真是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
所以,但凡疼爱女儿的文官,都得先练就一双慧眼,好歹将真正的潜力股找出来。只是,潜力股这种东西,一要看得准,二要下手快,地方上但凡是有什么神童之类,肯定早早就先被蒙师或者是地方上的学政官员发现了,可以早早许以亲事,轮到京中知道的时候,黄花菜都凉了!
与其干等,还得冒着女婿可能会是陈世美的奉献,还不如干脆将女儿嫁到大户人家,便是女婿科举之路不顺,也不至于衣食无着,大不了日后培养儿孙。
所以,李守中还真的是看上贾珠了。
贾珠在东山书院读书,有个先生正是李守中的堂兄,他瞧着贾珠性子沉稳,读书也肯下苦功,虽说出身高门大户,却并无那等骄矜傲慢的脾性,与同窗相处很好。
在这位李先生看来,贾珠便不是那一等的潜力股,也算是不错了。他也不知道荣国府如今是个什么情况,但在他看来,即便是将来荣国府老太太没了,贾政分出去,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
李家说是世宦人家,但这一代也就是李守中中了进士,因着长辈都过世了,没有后台的缘故,一直以来,也做不得亲民官和事务官,人到中年,还在国子监厮混,看着清贵,实际上也就是那样。这位李先生只是举人出身,要不是有李守中引荐,也没这个机会在东山书院教书。
他其实是一边教书,一边备考,只是考了两次,都没中,自个也有些灰心。
只是,终究是承了自家堂弟的情分,知道堂弟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,素来也是极疼爱的,眼看着到了议亲的年纪,只愁得弟妹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。李守中有个亲妹子,是嫁给了某个之前也被称作是“神童”的潜力股,结果那位不到二十就考中了秀才,如今孙子都有了,还没考中举人呢!还每日里手不释卷,以至于老婆都做祖母的人了,还要为了补贴家用纺纱织布,地里的重活如今年纪大了倒是不用干了,但门前屋后的菜地,也得她管着,便是有儿媳妇帮忙,也辛苦得厉害,如今简直如同老妪一般。
李守中是个古板的人,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,还是想要将女儿嫁个读书人,李夫人怎么说,都是不行。一想到女儿将来可能落得跟小姑子一样的结局,李夫人就各种睡不着觉。
而若是选择贾珠,那就不一样了,人家家大业大,是贾政的长子,将来是要继承家业顶立门户的,自家产业,就吃用不尽,便是他读一辈子书,也不会影响到妻儿生计。
李先生回去跟堂弟夫妇一说,李守中还没什么想法,李夫人已经千肯万肯了,只是又担心,人家高门大户的,看不上自家。
李先生笑道:“怕什么,他们家说是荣国府,实际上也就是二房,贾珠他们这一房迟早要分出去的。那位政老爷官职论起来,比你还要低一级呢,怎么就看不上咱们家了?”
李守中沉吟一番,说道:“此事还得从长计议,这贾珠既然是高门子弟,说不准已经定亲了,若是咱们巴巴地去问,倒像是有意阿附一样,不妥!”
李先生忙说道:“堂弟不必这般,我已经叫人问过了,他的确还没有定亲!只是,不论男女,青春有限,还是早作打算为好!要我说,那贾珠别的也就罢了,性子却是温厚,并无高门子弟的纨绔习性,错过了这个,再找个合适的,愈发不容易了!”
被堂兄这么一说,李守中也犹疑起来,说道:“人家一家女,百家求,咱们家总不能反过来吧,回头难免叫人看轻了家里姑娘!”
李先生笑道:“你怎么就糊涂了,我听闻那位政二老爷也是喜欢读书的,回头找个人在他那里敲敲边鼓,他要是情愿,自然会上门提亲,要是不情愿,这事便也作罢,孩子年纪也不算大,再寻摸个一两年也不打紧!”
李夫人听了,已经有些按捺不住,只是碍于丈夫的颜面,不敢说话,只得以眼神示意。
一边李先生见罢,便笑道:“你们夫妻二人慢慢商量,我这便回去了!”
李守中忙起身相送,回来对着李夫人,还是有些不放心,说道:“这贾家,听说大房二房有些不合……”
李夫人是李守中恩师的女儿,嗯,他自个就是被师长看中的潜力股,如今算是兑现了,因此,李夫人在家里还是挺有话语权的,当下便说道:“这迟早都要分家的,合不合的有什么打紧!难不成咱们还要沾人家大房的光不成!越是这样才好,我听闻他们家大房长子定的是王府郡主,真要是两房关系好,那咱们丫头若是嫁过去,岂不是被隔房的嫂子压得死死的?”
见自家夫人都想到这事上头了,李守中有些哭笑不得,不过还是说道:“不管怎么说,我回头还是仔细打听一下,便是贾珠那边,我也打算什么时候亲自看一看,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,不能轻忽了去!”